。Respond to letter IX

先生:

渐渐恢复到以往写日记的状态,而这封信也确实是写了好久好久才写完,可能中间有偷懒的嫌疑,并且我也承认若等信的人是我,准是老早就急的不行,成天哇哇大叫抓狂跺脚来讨回信的。既然如此,就先让我为你的风度奖励上一朵小红花吧。

今天是2011年2月14日。星期一的晚上。我们在家,晚餐吃粥和油条,清淡有味。想象现在街上一定车水马龙,灯红酒绿,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。泡一壶茶的时间里,你站起来,绅士般伸出右手,对我说,亲爱的,今晚我想邀请您在家唱歌,您愿意吗。 

已经是婚姻的状态,却常常在某些瞬间对你心动。心动到就如刚刚知道你,忍不住想跑到你面前让你也立刻知道我;心动到以为你还是那个站在光晕里敲我的窗,触摸时才发觉仍远隔重洋的少年;心动到忘了现在我已是你的妻,是与你生命最紧密相连的那个人。从那一天起,病历卡,体检表,签证申请表……婚否一栏全要喜滋滋地写下“已婚”二字。每回想起你我今已结成夫妻,就仿佛宇宙间所有和煦日光都集于我身,暖洋洋要将我袭倒。生命,爱情,有多美。我爱你,它们每天都在我们的小房子里流淌。我爱你,于是跟着你,上天入地,无忧无惧。蜜月徒步虎跳峡的那几天,我感到那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。若非因为已婚,真想将旅行换成私奔。当然不是说之前的都不算旅行,只不过,这一次旅行的意义,已不是在路上,飞翔穿越,寻一处美景,修身养性的乐趣。而是,当身躯自高处落下,无法控制,我的信念仍紧紧倚靠着你,双手拳握着关乎于你我的一切——这一切,如你信任我般——在这世上,只你一人——你将它交给了我。这使我们最终安全降落——你早已肯定的结局。然我之后才明白,这是我与你的,生死关联。在每一个时刻,我们都将前赴与共。我为此,感动和骄傲。

那天,国际海运的人来问我们托运行李的事情。我在房间里看书,你接的电话。几分钟后,你冲进来兴奋地对我说:“刚才那个人问is that Jiang?我说no ,i'm her hursband!说完之后我,突然觉得好骄傲啊。”是不是,你也会突然忘记你已是我的丈夫。旁人说起这个称呼的时候,稀松平常,独你我不然。幸福多简单,一个名字一只耳。我们搬家在即,预先托运了部分衣物和书籍,还有你为我买的婚纱。七月的清晨,我在朦胧中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你怀里。你沉沉的睡着,孩子般的呼吸,轻轻的鼻风一次次飘到我脸上。好静,好近。我在嘴巴够得到的地方,亲到了你的下巴。待我偏了一下头,双目便正对着布衣柜里那套洁白婚纱,那套你从大学就开始攒钱要给我买的婚纱,现在就在我们家,在我的衣柜里。如此便望着它又发了好一会呆。2005年,你刚过完十七岁生日就一边笨笨地一边耍帅地说想把我娶了,那时我们认识未满三个月。2007年冬天,你郑重地告诉我,你要娶我,希望我能等着你,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2010年3月你终于毕业归国。七月的一天,在西塘的乌篷船上,十个人里,我们面对面坐在船尾。默默的,你递给我一张纸。我看,那是两年前我们第一次一起旅行,在西塘的乌篷船上你偷偷给我拍了一张照片。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,触景伤情,无以言说,照片上的我望着河里漂浮的许愿灯,双眸满着泪。就是那张照片,你用A4纸将它印刷放大了。一晃两年了,我们故地重游,在我们恋爱的地方。你把纸拿回去,默默地叠成一只小船。然后掏出笔,在小船里写字。西塘夏夜,清河美景。这时,你把小船放在我手心,小船里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帘,上面写着:亲爱的宝贝,现在我要向你求婚。如果你愿意嫁给我,就把这只小船放进河里,它会带走你这一生的落寞和孤寂…… 

小船在夜色中没入了波光粼粼的河里,载着所有的一切,在视线中模糊了一次又一次,直至再也看不见。而现在,你也已经模糊在我的视线里。

 

有时候,觉得时间漫长,尤其是辞职在家的这一年。常常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做,却也乐得自在,焦虑都显得牵强。有时候,又觉得如此日复一日,晃眼便数年。几次,洗澡的时候突然意识到,原来你回来已近一年,而这一天又到午夜,立刻将过。2011年的某一天,我们在一起。而这一天马上就将成为历史。就如头顶那水流,停留在皮肤瞬间便逝去。多么可怕。伤感浑然降临,意识到要加紧速度,洗完好跑出来找你。这么久了,仍是一小会看不见你就想念,忽然便担心你会不见了。尤其是有一阵子,我们外出逛街,你热衷于在我放开你手的空档,跑到某个角落躲着,看我发现你不在身边时着急的四处寻找,突然又钻出来抱住我。再见到你,总会令我哭,就在大街上。真是恨死这个游戏了。于是狠狠规定你今后只许躲5秒钟就得立刻现身。真是恨死这个游戏了。

在我们相依为命的大世界里。

在我们相依为命的小生活里。

喜欢每一次当你在阳台凉衣服时,我在一边将干净的衣服收下,叠得整整齐齐惹你羡慕。无论是晴天,或阴雨,我们说笑,唱歌,讨论。这样的片刻总让我感到,我爱你,于是给你这样的生活。想起有几次,我们生气,我扭头一个人跑去晾衣服,你赶上来从身后抱住我,说我来晾,我来晾。你抢过我手中的晾衣杆,衣架,当然还有衣服。还有另几次,我也生你气,不理你,洗了头便自己躲到房间里吹头发。你在客厅听见吹风机响起,就跑了进来,拿过我手里的吹风机,一句不说地帮我吹头发。那时我还是长发,长到腰际。你笨手笨脚地总要吹上好久才能把它吹干。可你就固执地要为我做这件事。日子久矣,每次你不在家,我自己吹头发的时候,总是很感伤,想念那双大手,在我头上磨蹭来磨蹭去。就是这些微小事情,填充在我们的一朝一暮里。和你在一起,偶尔有分歧,会争执,会生气。也会担忧,酸楚,或哭泣。关于你我,是一条淌淌不歇的河流,而不再是画中的桃源,纸上人物的表情将始终如一地微笑。我在真实生活里,轻微地触及时间,并慷慨地给予与收藏,为这样的一个人。也是这样的一个人,让我感到爱的全面和本质在内心的活色生香,令我开怀,自由畅快。

想念。流泪。爱的疼和甜。无论是当年远隔重洋为赴你约而奋不顾身,抑或今天放弃身边人与事,和你远走高飞天涯相伴。脉搏声重,不缓不快,日日如此,毫无疲态。只因为爱着。爱比以往更深沉,爱落在更宽广的地方。待风一起便昂扬飞翔,耳畔芬芳,洁净手指为它高声弹唱。我爱你是寂静的,而我对你的爱却总是无法寂静。那么,你愿意更爱我吗。

快将离开厦门了。很快就要,故乡变他乡。我的手机里依然留着你2008年1月给我发的一条短信,你告诉我,我就是你的故乡。而这句话,也是我现在想对你说的,从今以后,你在哪里,哪里便是我的故乡了。



(写于2011年2月14日)


04 Mar 201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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